秋景美文：最慢的是秋天 那抹柿子的颜色

　　美文鉴赏：最慢的是秋天 那抹柿子的颜色

　　□詹丽

　　大片的苍绿中，有零星的叶子，暗自转变颜色，淡黄，橘红。郝堂，我在这里面能找到和秋天有关的，一点蛛丝马迹。

　　在山里，我喜欢每一个季节。虽住了三十多年，依然期盼着下一个季节带来的惊喜。我关闭了向着纷扰的耳朵和眼睛，三十多年时光，几乎有三分之一用在山路上的漫游，便不觉时间的漫长，一直觉得自己仿佛小女孩儿，至少心里住着一个小女孩儿，时刻对大自然充满好奇心，怎么突然就老了。

　　下班后，时常喜欢一个人出去散步，沿着林中山路。路上落叶渐渐多起来。有一种如梭子两头尖的叶子，明黄的，落在灰色干净的水泥路面上，拍下来，是张素雅的画。悬铃木的叶子，卷起如黄色的干果，踢着作空响。前些天，走几步可以踢到一颗这样的干果，现在几乎每一步都能踢到，焦脆的声音，果子干透了。再过一段，这些落叶慢慢开始盖过鞋面，没过脚脖子。我喜欢走无人清扫的山中小路，都是落叶在风里一片片铺就的。悬铃木的黄叶一天天多起来，夕阳照在上面，黄得通透耀眼，是一种安静的意味深长。桑叶是黄得较晚的一种叶子，还有银杏和落羽杉的叶子也还绿着。秋天，我最喜欢的是银杏和落羽杉的叶子，黄和橙都很特别，有个性，一如有味道的人。闰九月，今年秋天很长，正如我所希望的。

　　最慢的是秋天，叶子慢慢转变颜色，早晚气温一点点变凉，果子也慢慢变甜、变软。缓慢的，不像春花，一夜花开，过几天，又无影无踪。秋来得慢，去得也慢，一直到霜降了，还有秋色，柿子树上，独有自己的一种红。开得最久长的是芦花，冬天的晴雪里，还有秋的意韵。

　　有长势高过人头的蒿草，上边都挂着蛛网。橘红橘黄中，穿绿衣的朋友，像来自于夏天误入别的季节的冒失鬼，那找一棵和自己同样迟钝的植物吧，一起再绿一段儿?甚至一同返回夏天?

　　散步时，看到郝堂南面山坡春天开的白娟梅，有些叶子尽落的树上，零星开着小白花。一如那个绿衣朋友，有些可爱的傻气。图书馆门前篱笆上的金银花，也开了几朵。不过，我喜欢它们的率性，活在自己喜欢的节气里，想开就开。草木自有它们的风雨历程，暖的、冷的，一切际遇里的背负和悲喜。

　　我做具体的事，甚至洗一件衣服，挖地、种菜、拖地，都是急脾气，风风火火的。对于与内心相关的一切，一些认识的形成，一份情感的温热，又总是慢性子，一如秋天。认可这个世界种种时也认可自己。从自卑、自傲、自信，到现在和自己好好地相处。两个小人很少打架了。给彼此搬张小凳子，漫长的秋天，适合自己和自己好好聊聊，坐在太阳地里。失败、挫折、悲伤、疼痛、疾病，坐在对面，也能慢慢安然对待了，老朋友一样。许多错误，错了就错了吧。没有经历过，怎知那是错的呢?没有走过丛林里布满荆棘的弯路，哪知道外面还有直路。谁知道，人生哪是直路、哪是弯路呢?人身上的零件一个个磨损变坏，最后全部坏掉。季节到了，草要枯黄，没有办法的事。

　　郝堂的秋天，是最舒适的季节，春夏潮湿多雾，对我们这些长期居住的山民来说，阳光珍贵。我怕冷，尽管也喜欢下雪，但还是希望寒冷来得晚一点。一切都慢慢来，不急。忘记时间，忘记年龄，为看一季一季的花活着，为每天早起看阳光活着。说不急的一刻，我对秋天，好像也在慢慢形成一种认知、一种情感。管他呢，反正从春天开始，就一直在一天天认真地过，从没漏过一天。

　　木心说，季节在春夏节省着颜料，到了深秋，突然发现还剩下许多各色颜料，于是，随心所欲狂放地涂抹，树木都疯了一般。特别是银杏和落羽杉，最疯的就是枫树。慢性子的秋天，厚积薄发，用最后的灿烂点燃自己，照耀冬天的沉寂。

　　秋照时间慢慢变短，晒太阳的我，晒太阳的花木，格外喜欢逗留在太阳地里，温暖、眷恋。我喜欢这样慢的秋天，不如你也像我一样，置自己于秋阳下面，晒着，暖着，像贮光的果子。等到了冬天，我们慢慢地咀嚼回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