汝州大峪高岭村山水人文溯源：土窑、石屋是构成村落的主要元素

2022-09-16 11:24:14
本网综合

　　高岭古村有着400多年的历史，目前已荒废了30多年，看到现在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颓垣败瓦，总让人感到惋惜!

双石垛寨

“北塔撅“皂角树

　　□尚自昌文/图

　　汝州市大峪镇高岭行政村，是我心仪很久的山乡，地貌呈山岭庞杂、沟壑交织之态，记录着地史的变迁。境域内植被丰富、植物种类繁多，现存的40多棵百年以上的古树名木涵盖了北方长寿树的大多树种。管辖的10个自然村或依山近水，或环泉骑坡，土窑、石屋是构成村落的主要元素，村落的布局特色各异，体现着古人选址的智慧。每个村落的地名、庙宇均有传说或故事，纪事着高岭先人奋斗的历史。

　　久仰高岭

　　我出生在汝州东部的吴洼村，现在的云禅湖公园所在地。

　　小屯镇三山寨上的砖塔和北部山梁上的一棵大树，是我人之初的印记、母亲启蒙教育我的地标，深深植入我的脑海里。那时没有高楼和大树阻挡，出门就可以看到这两个显著的地标。母亲说：“日头(太阳)升起的方向是东，日头落下的方向是西，南塔撅的方向是南，北塔撅的方向是北。”

　　父亲告诉我，北塔撅是北山恢泉村的一棵大树。我赞叹父亲比母亲见多识广。

　　我时常仰望北山上那棵大树，特别是天清气朗的日子，能去北塔撅看看那棵大树长的样子，成了我多年的向往。后来求学、上班，回家总是来去匆匆。不知什么时候，北望时再也看不到北塔撅的身影，也许是人们把它采伐了，也许被大风刮断了。我遗憾地认为北塔撅只能成为心中永远的记忆了。

　　北塔撅附近还有一个让人儿时恐惧的地方——北山眼。小时候，常听同村的大人恐吓闹人的孩子：“再闹，就把你扔到北山眼，让狼把你撕吃了。”闹人的孩子一般会停止哭闹。当然，也包括我。

　　长大后，我曾问母亲北山眼在哪里，母亲随口说，在北塔撅北面的山圪垃里。

　　1983年前后，我在时为尚庄公社李窑初中代课，学校有几个学习比较优秀的学生，家住大峪高岭。他们翻山越岭到这里学习，穿着朴素的家长时常来学校送面、送馍，这让我对山里人重视学生学习产生了莫大的敬意，“高岭”在我脑海里有了清晰的记忆。多年后我常常仰望大峪的方向，想着高岭在哪里。

　　2010年前后，汝州兴起户外热，热爱摄影和地方文化的我自然加入了这一团队，因为大峪的古山寨是我研究的另一个课题。我先后对大峪的双石垛、灰泉等10多座山寨进行了拍摄和报道，但不知道的是，双石垛和灰泉寨竟然归属我多年记忆中的高岭。

　　2014年后，大峪青山后村申报省级和国家级传统村落，我参与了申报的文案工作，才知道青山后村东邻的就是高岭行政村。原来高岭并不遥远，青山后村成为省级和国家级传统村落后，探访高岭成为我下一个目标。

　　2015年前后，接到影友陈红伟先生一个电话，他问我知不知道北山眼在哪里。陈红伟是汝州城西温泉镇官庄街人，距我老家20多公里，小时候也有被大人“扔到北山眼喂狼吃”的经历。我想北山眼可能是个概念，但陈红伟对北山眼的存在确信无疑，还让我这个“汝州通”好好研究，因为这是童年的记忆。

　　基于“汝州通”的压力和鼓励，我准备把北山眼作为“汝文化”的一个研究课题。终于在“汝州政区地图”上找到了叫“海眼沟”的村名，且距大峪灰泉村东北不远。电话联系海眼沟一带的朋友和亲友，大家认为海眼沟就是传说中的北山眼。

　　我把这一发现告诉陈红伟，陈红伟异常高兴。我们相约去北山眼看一看，但一直没有成行。

　　2018年脱贫攻坚工作在全国展开，高岭是汝州市融媒中心分包的贫困村，我分包的贫困户住高岭辉泉村。于是，我终于有了到高岭探访的机会。扶贫期间，我深度认识了仰望已久的高岭，也为高岭没有成功申报省级传统村落而遗憾。

　　地史划岭

　　高岭是大峪西部的南北大岭，北起与登封交界的海拔1000多米的老婆寨，曲折向南至石楼峰、灌顶山一线的连山，绵延20多公里，将大峪西部的山地一分为二，靳马线西段的大坡就是这条宽阔大岭的半条腰带。

　　这条大岭还是汝河两大支流洗耳河和黄涧河的分水岭。岭西坡沟的汇水为洗耳河流域，岭东的汇水则归黄涧河所有。

　　地球地壳的发展历史简称地史。地史的地质年代分五代十二纪即太古代、元古代、古生代、中生代、新生代和元古代之后所含的震旦、寒武、奥陶等12个纪。

　　据《汝州文史资料》尚玉德《汝州地质变迁》介绍：距今36亿年至25亿年的太古代，汝州地域为活动性很强的海域，多年的海底火山喷发堆积形成厚达2000多米的岩被;距今25亿年进入元古代以后先抬升为陆长达约3亿年，之后一直处在滨海、浅海环境，距今10亿年至6亿年的震旦纪为冰川覆盖的陆地;距今6亿年进入古生代后，地体下降，地域再度被海水浸没，先为滨海，后为浅海，最后为半封闭的海湾持续约1亿年，以后再次抬升为陆地长达约2亿年。距今3亿年时地体又下沉，先为滨海湖沼，后为内陆湖沼，气候温暖潮湿，植物繁盛，使石炭二叠纪成为我市的主要成煤时期;距今2.8亿年至8000万年为地球的中生代，中生代叠迭纪为干旱气候条件的内陆湖沼，后抬升为陆，遭受风化剥蚀长达1亿多年;距今8000万至今为新生代。距今8000万年时，华北地区发生了一次史称“燕山运动”的强烈的构造运动，它对我市山河格局的形成起到决定性的作用。燕山运动的前期表现为南北方向强大的压应力，使地体褶皱、变形、断裂，从而造就我市南北两侧隆起为山地，中部凹陷成盆地，山前形成大断裂，它们都呈东西向展布。后期燕山运动的应力方向变为北西、南东向，它使先期的构造骨架受到改造，产生北东方向的断裂构造，形成南北向山岭沟壑，造成了南北山区的复杂地貌。燕山运动的影响，使我市形成了两山夹一川的山河格局。大峪的这条南北高岭就是燕山运动后期应力的杰作。这条大岭裸露着五代十二纪的大部分地层，特别是南部海拔810米的石楼山南侧的断崖，典型的地层剖面图。

　　《说文解字》：岭，山道也。百度百科：岭，相连的山，山脉。百度汉语：岭，本意是山道，后引申为有山道且可以登上去的山。

　　这条南北大岭诠释了“岭”的全部涵义。

　　高岭有一条跨境古道，向北经鏊子坪村过老婆寨的山口就是登封境，向南经辉泉寨西的山口向南通往米庙纸坊及县城方向。辉泉村今年60多岁的贾顺卿老师小时候常见这条古道上南来北往牵驴、骑马，肩扛、担挑的过往客商，马铃声从凌晨响到傍晚。贾顺卿老师也曾跟随大人沿这条古道去登封卖山果拖煤。20世纪60年代，随着人力车的普及和大峪乡道的修通，这条古道才渐渐冷落和被人淡忘。

　　高岭不是一个普通之岭，她刻画着汝州地史的变迁，是汝州东北域的一个地理坐标，也影响了地方的区划。秦统一中国实行郡县制，县下则实行乡里制。汝州乡里的划分远则无考，明清时期汝州正东乡和东北乡(今大峪、焦村、米庙、纸坊)辖的10个里中，金沟里最大辖48个村庄，北起大峪棉花窑、王台、王法窑，沿这个大岭向南有马安驼、高岭所辖村，出山有米庙镇的枣树庙、九间窑、风庙、榆圪垯庙、金沟、潘庄、米庙，向南至榆树陈，南北跨越20多公里，把今天的大峪、米庙两镇从中间分开。

　　“山川形便”与“犬牙相入”，是中国在行政区域划分上为便于管理和相互制约而形成的两条主线，没想细化到乡里区划上，体现这条大岭上。

　　地史造化的山和水一般不会改变位置，而且还是人们获取生活资料的重要场所，以山水为地名成为人们的心理习惯和中国地名命名的一大特色。高岭承载的村庄很少用姓氏作为专名，多选择有特色的山水元素作为村名的标注。

　　这条高岭是汝州地史的一个重要地标，其名讳让高岭独占独享确实是高岭人的福分。

　　高岭行政村总面积18平方公里，南北长东西窄，北起靳马线，南至米庙镇枣树庙村，辖10个自然村11个村民组，按选址和名称归类分为三坡(高北坡、高东坡、高西坡)三泉(辉泉、海眼沟、剪花口曾名张海泉)两窑(石西窑、石东窑)一池一园(八池沟和苇园)，村委会原驻高西坡，现移至临靳马线的高岭北坡村。

　　葱郁翠岭

　　高岭沟壑密布，峰、脊、梁、鞍、崖、坡、坪、涧，泉、溪、瀑、河、池、塘等山水元素发育齐全，适宜北方的大多数植物生长。《高岭村志》植物记有树木种类有桐、楸、椿、槐、杨、柏、松、榆、楝、橿、梨、柿、杏、桃、李、枣、竹、青岗、皂角、黄栌、核桃、石榴、花椒、女贞等40多种，草本植物有鱼腥草、鸡冠花、千日红、三白草、紫茉莉、马齿苋、石竹、半枝莲、荷花、芍药、白头翁、淫羊藿、野罂粟、虞美人、翻白草、补骨脂、酢浆草、远志、凤仙花、锦葵科、柳叶菜、迎春、牵牛花、藿香、薄荷等100多种，其中可入药的有山茱萸、地丁、桔梗、沙参、血参、山药、地宇、防风、柴胡、茵陈、二花、车前、荆芥、芍药、益母草、紫苏等50多种。

　　农作物有玉米、小麦、大豆、马铃薯、稻谷、红薯、谷子、甜菜、油菜、红小豆、绿豆、高粱、向日葵、芝麻等，且由于山里人的不同爱好，这些庄稼都可以在村里看到。

　　“千年柏，万年槐，见了柿树叫伯伯，见了橿树叫奶奶。”这是汝州人对汝州长寿树的排名。

　　高岭人喜树爱树，至今村里还保留40多棵百年以上的老树，全部登记造册并记入《高岭村志》之中，均有管护人的姓名。其中被市政府挂牌保护的10棵，编号为00020至00029。市政府挂牌保护的10棵古树名中，有橿子栎2棵，黄楝树、大果榉、柿树各1棵，其他为国槐。

　　村里登记保护树种还有皂角、柏树、杏树、桑树等，其中耙齿沟于新正家的一棵橿子栎，树龄有1100多年，于家几代人为保护这个棵老树费了不少心血;“北塔撅”皂角树也已经超过500岁，至今仍枝叶繁茂。

　　高岭古树可谓汝州古树的集结地或博物馆，基本涵盖了汝州现存古树的全部树种。

　　从《高岭村志》古树名木所列表格来看，市政府挂牌保护的10棵古树多在高岭北部的几个自然村，村里登记保护古树多分布在南部的几个自然村，最年轻的130岁，多在500年左右，这当然是村民的估计。这些古树多达市级保护的标准，可能是普查人员的时间或体力所限留下的遗憾，期盼林业部门再补课能将它们补上，给它们一个更高级别保护的名分。

　　“北塔撅”这棵皂角树是2022年5月汝州市评论家协会送文化下乡时的发现。当时我指着辉泉寨西墙外的一棵根老杆细的老榆树，讲起了童年“北塔撅”的故事，我一直认为这棵老榆树的前身就是北塔撅，是被风刮断后的新生。陪同参观的退休教师赵孟仁先生说北塔撅在东边不远，是棵皂角树。我的童年故事让参观团成员忘记了劳累，很快在辉泉寨东约100米的坪地看到了这棵皂角树。

　　站在皂角树处向西南观望，汝州城尽收眼底，吴洼村云禅湖那片森林清晰可见，但这棵树是否我儿时的北塔撅我仍怀疑。赵孟仁老师看出了我心思，说这棵树原来有南北两大分枝，朝南的一枝大，20世纪90年代被大风刮断，现在看到的是北边的一个分枝。果然在大树的根部离地面一米处有个被树皮侵包的伤疤口，留有断枝的痕迹。

　　确认是北塔撅后，我站在树边，让同伴拍张我与皂角树的合影。我想把这个照片送给87岁的母亲，希望不爱活动的母亲能有兴趣来这里看看。

　　《高岭村志》显示，“北塔撅”高12米，胸围2.5米，树冠直径12米，树龄500年。

　　赵孟仁老师还讲了一个曾似相识的故事：很久以前，城里的一个大户家的闺女出嫁，女儿在闺房楼背对东窗照镜梳妆打扮，忽然惊叫起来，因为在镜子里看到了一棵树的影子，以为见到了鬼，一把打碎了镜子。从此女儿闷闷不乐，成了一块心病。后来家人找巫师看病，巫师问明情况，并在屋内用镜子复制了场景，认为是山中的大树挡住了太阳光形成的影子。能在镜中看到远方树的影子是人的福分。巫师带着她的家人向东北寻找，找到了这棵皂角树，闺女的心病得以解开。后来这家大户找到灰泉村的赵家，将这棵树高价买下，并托付赵家看护，禁止他人砍伐。

　　石寨傲岭

　　汝州大峪是中原山寨比较集中的地方，被媒体誉为中原最大的山寨群。大峪西部这条南北大岭是大峪古山寨集中的地带。古人在山头筑多少寨子谁也说不清楚，但保留至今已发现的从北向南有老婆寨、蜜蜡山寨、赵楼寨、双石垛寨、高岭寨、火石岭寨、辉泉寨、迎旭寨、灌顶山寨等，其中高岭辖域的三座石寨保存较为完好，均为大峪山寨群中的佼佼者。

　　双石垛寨——

　　在青龙河东岸的双石垛峰上。双石垛峰是高岭西侧的一个东西向山脊隆起的两个相连的山峰，海拔600多米，因峰顶状如草垛故名。两峰均有山寨，约建于清同治年间，民国初年重修。东垛寨毁，现存寨在西垛上，因没有原始资料，不知两寨的寨名，人们就以双石垛峰称之为双石垛寨。

　　寨环西垛峰顶依顶沿而建，成不规则形，东西长56米，南北宽30米，总面积约2000平方米。此寨四周山势陡峭，东南方向为稍缓的山脊，唯一的寨门开在这个山脊上，寨门的拱券完好如初，门前的山脊被挖断，疑有吊桥与寨内相通。寨内的石窑石屋全部被毁，墙垣子墙以下保存较为完好，可看出曾在四个方向设有四个角楼或观敌台，远看仍雄伟挺拔。1944年10月八路军进驻大峪后，曾在此寨设民兵把守，监视西部的日伪军。

　　辉泉寨——

　　辉泉寨实名保安寨，寨中有通创建山寨的纪事碑刻，碑名为“创建保安寨碑记”。辉泉寨在辉泉村南山坡的坡顶，这个南坡呈东西走向，西与石楼山东南的灌顶山连为一线。坡南为80多丈深的断崖;坡北较缓延至村域，成为村域的主要坡地;坡顶最高处海拔近800米，东侧渐缓成为连山的鞍部，西侧是30多米高的绝壁。站在寨顶南望，自身所处的位置与米庙镇至榆树陈村公路所处在一条经线上。

　　寨西垣没有沿崖边构筑，设计者在寨垣外留了一个平台，给观光者留下了诸多疑问。《高岭村志》记载，原来寨外30多米的绝壁下部向东凹进20多米，形成百余平方米的石棚，传为南蛮子挖宝时所留，可供数百人避雨遮风。原来这个平台是为了寨体的安全所留。后来村民顺棚沿建了围墙和门户，成为村里的“大石窑”，曾为生产队里的大羊圈。后来大石窑废弃，窑前堆积起生产废弃的杂物，被人们淡忘。而参观者老远冲着寨子而来，忽视了下面藏着的景观。

　　高岭寨——

　　高岭寨属地为北坡自然村，建于民国元年(1912)。是附近西坡、东坡、北坡、苇园和同丰行政村的南窑、北窑、东窑等村民合力建造。《汝州市政区图》显示，这几个自然村从西到南再东对高岭寨呈半环状分布。村民团结自保的精神可见一斑。

　　高岭寨选址为四面环山的一块三角形台地，占地约2300平方米。台地东、南、西为深沟，北面渐高附于北部高坡，实为一条小岭，海拔为560米。《高岭村志》记：高岭寨(垣)外形近似圆形，南北长52米，东西宽44米;寨墙高7米，厚2.6米;南北寨垣上各有一个高2米、宽1.6米的石拱寨门;虽然没东西寨门，但在东西寨门位置的寨垣内各有两孔石窑，且两两对应，有石阶通往窑顶。传说上面建有炮楼和炮台，防范东西两面的来敌。

　　寨内没有其他居住的建筑，可以看出这是个避难寨，应急保命时使用。寨内东北部有个地洞，可能是规划者设计的逃生通道，以备寨子被攻破时逃生。

　　(作者为汝州市融媒中心主任编辑，汝州市炎黄文化研究会会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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